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鸡年说鸡

    
  

◎文/ 邸永君

李贺有诗云:“我有迷魂招不得,雄鸡一声天下白。”嘹亮的鸡鸣,将我们从千里幽梦中唤醒,以恭迎丁酉鸡年的回归。

众所周知,鸡乃人类老友,我国也是家鸡的故乡之一。家鸡之祖先乃原鸡,现仍生存于我国云南、广西和海南等地。我国驯化原鸡的历史由来已久,据考古实物,早在新石器时代,龙山文化遗址中就已发掘到鸡骨化石,属于仰韶文化后期的陕西庙底沟遗址也发现有大量家鸡骸骨。这就证明鸡伴随人类至少有五千年的漫长历史。漫漫原野,回荡着它们的啼鸣,高山之巅,屹立着它们的身影。古人以“马牛羊鸡犬豕”为六畜,而鸡与焉。

毋庸置疑,鸡是与我们最为贴近的禽鸟,以其羽衣华美,身材匀称,气质高雅,步履轻盈,偶尔也能展翅飞翔,而被身重无翅的人类钦羡久矣。鸡属于十二生肖中唯一的羽族,是鸟类的代表。而其留存于生肖系列,乃鸟崇拜的孑遗与浓缩,且随着人类文化的发展而衍生出多重象征意义。

鸡具良好口碑。《尔雅翼》云:古称鸡之德五,头戴冠者,文也;足傅距者,武也;敌在前敢斗者,勇也;见食相告者,仁也;鸣不失时者,信也。的确几近君子之风范。从老子《道德经》中“鸡犬之声相闻,民至老死不相往来”的小国寡民理想,到陶渊明“狗吠深巷中,鸡鸣桑树颠”的田园意境,即可体味出鸡与古人生活关系之密切、融洽。

鸡擅司晨报晓。雄鸡具有与生俱来的报时本领,故有“报时鸟”之雅号。它呼唤着黎明,渴望着阳光。在洪荒满目的上古时代,先人们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。而当时尚无钟表滴漏等计时工具,日晷则须有阳光相助方可大展其用,故而雄鸡便成为人类主要报时工具。凌晨时分,星月临窗。而一鸡先鸣,众鸡和之,苍凉悠远,意境绝佳。渔夫醒而结网,农人起而犁田,皆仰报时鸟之高歌齐唱也。

鸡可催人奋进。据《晋书•祖逖传》,逖与司空刘琨俱为司州主簿,情好绸缪,共被同寝。中夜闻荒鸡鸣,祖逖蹴琨觉曰:“此非恶声也。”因起舞。遂有“闻鸡起舞”之典,并用来形容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。

鸡曾力助贤达。据《史记•孟尝君列传》,战国时,齐公子孟尝君,性豪爽,喜交游;与魏信陵君、赵平原君、楚春申君并称“四公子”;其好养士,自养食客三千,待遇优厚,而不急求其用。后孟尝君涉险于虎狼之秦,逃至函谷关。时值夜半,前有关门紧闭,后有秦兵追赶,势甚危急。“关法鸡鸣而出客,孟尝君恐追至,客之居下坐者有能为鸡鸣,而鸡齐鸣,遂发传出。”秦重法治,守关将士所执行的法定时间表规定闻鸡鸣则启关。数声鸡鸣而使贤达转危为安,从而留下千古佳话。

鸡与文士有缘。据南朝刘义庆所撰《幽明录》,晋朝名士宋处宗,尝购长鸣鸡一只,养于窗下。久之,竟通人语,与处宗交谈不辍,且富智巧,处宗口才因此大进。后人取其嘉意,以“鸡窗”作书房之代称。唐代诗人罗隐之《题袁溪张逸人所居》,有“鸡窗夜静开书卷,鱼槛春深展钓丝”之句,即用此典。

鸡富斗争精神。雄鸡喜斗,与同类竞争时不甘沉沦,必拼死相较。届时只见二位“勇士”身着锦袍,足蹬金靴;冠盖皇皇,霞帔猎猎;杏眼怒张,眈眈相向;此进彼退,虎步龙骧。忽感阵风乍起,乃翅翼之翻动;再闻人声鼎沸,则看客之喧嚣。直杀得两目见赤,一地鸡毛;血溅沙场,尘蔽乾坤;山岳崩颓,江河变色。胜者雄踞高台,不可一世;败者铩羽而逃,甚是凄惨。早在汉代,中土已有斗鸡习俗,唐玄宗更酷爱此道,因而大行于当时之华夏,后渐传至东亚及欧美各国,给人类带来了无尽快乐。

鸡可驱鬼逐邪。鸡鸣则旦,雄鸡报晓表黎明将至,人们寓意吉祥。附会民间愿望,小说中各种鬼魅最怕鸡鸣,闻见鸡声,便慌不择路,溜之大吉,销声匿迹。与神鸡为伴,可大壮人胆也。

抚今追昔,浮想联翩。时值鸡年到来之际,我们不禁又回忆起“酉鸡有吉”之古语,让我们:激发斗志,自强不息;百尺竿头,更进一步;迎接黎明,闻鸡起舞。

(作者单位: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)